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1章 夜校童謠1

關燈
第21章 夜校童謠1

==========================

A城刑警隊會議室裏, 盧曉明正在幫謝隱佩戴黨徽。

盧曉明最後確認了一下磁扣的位置,心滿意足地點頭,“妥了頭兒, 帥得有點過了嗷。”

面對別人對於他外貌的任何溢美之詞,謝隱都絲毫沒有發揚風格的習慣, 嘚瑟一笑, 照單全收。仿佛誇他長得帥那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謙虛上哪怕一點點都會顯得他這個人太假了。他看了看盧曉明幫他別好的黨徽位置, 挺滿意的, 不偏不倚, 恰到好處。

對於領導的這個性格,刑警隊的人也沒什麽異議,畢竟帥是事實, 惹不起也是事實。

謝隱身材高大,大長腿仿佛就是為警服而生的。再加上寬肩窄腰的身形,和脖頸那流暢硬朗的線條, 優越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

盧曉明咋舌:“你說,頭兒這麽帥, 怎麽還是單身呢?”

韓易的信息數據更新仍停留在盧曉明給謝隱發裸/照那一趴, 挑眉逗趣:“誰還不是個單身啊,你怎麽單單可惜頭兒呢?”

盧曉明哪知道他的彎彎腸子, 沒好氣回他:“那不一樣。同樣是單身,頭兒就相當於果汁可樂蘇打水, 不知道該喝哪一瓶好了。而你……”

韓易湊過去:“我怎麽樣?”

盧曉明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沙漠裏都快渴死了,還沒找到水喝。”

韓易氣得直翻白眼, 心中暗罵, “你暗戀人家, 也不至於捧一個踩一個吧”,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他眼尖瞥見了門口正有人要進來。

肩章上一穗兩星,臥槽,大官啊!滿A市公安局沒有這麽大官,這誰啊?

韓易絞盡腦汁想了起來,好在賊起飛智,想了起來,是省廳的劉德全副廳長!

會議室裏說的說鬧的鬧,謝隱還在旁若無人的臭美,韓易情急之下大喊一聲:“起立,敬禮!”

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大喝叫回了魂,齊刷刷站起來向副廳長敬了禮。

謝隱抽空向韓易點了點頭,表示讚許。不得不說,這小子夠機靈,他喜歡。

“劉廳,您怎麽來了?”謝隱好整以暇,走上前去。語氣裏絲毫沒有摸魚被抓包的慌亂,反而一切都顯得心安理得。

劉德全:“來看看我們的大功臣。”

謝隱那是張什麽嘴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什麽“組織領導得好”,什麽“領導決策準確”,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說完這番話,他的目光越過劉副廳長,看到了後面跟隨而來的頎長身影。

皮膚過分白皙,身材過分挺拔,眼神過分憂郁……謝隱一楞,他怎麽會在這呢?

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跟著楞住了。這不是之前破獲的豪車焚屍案的報案人麽?

謝隱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對,叫秦淮。

秦淮的目光正對上謝隱時,嘴角輕笑,禮貌而平淡。他指尖輕推了眼鏡,雙眼透過鏡片,閃爍著一股並不奪目的舒適微光。

他語氣沈穩又輕柔:“你好,謝警官。”

謝隱把記事起學會的臟話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秦淮這波操作,低調內斂又不失風度,和方才在鏡子前搔首弄姿的謝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隱恨得牙根直癢癢,但他並不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因為他臉皮足夠厚。

“好好好,好久不見,秦老師。”純粹客套應付,畢竟還在劉副廳長面前,謝隱還是得保持風度的。

誰知秦淮臉上的笑意突然閃過一絲狡黠的意味,慢悠悠問道:“也不是很久吧?”

謝隱這才想起那晚自己跑步跑過了頭,被小保安圍困,秦淮去領人的事情。他一拍腦門,自己還欠人家三百塊錢呢。

謝隱趕緊走上前,一把攬住了秦淮的肩膀,把他帶向了辦公室的角落。三百塊錢事小,讓這群猴崽子們知道他被一群保安圍毆,還在秦淮家過夜了,那可就事大了!

謝隱手臂上的力道不輕不重,也不容人質疑。裹挾著秦淮向前走去,強壯身體上獨有的灼熱溫度慢慢襲向秦淮。

謝隱大喇喇的,湊到了秦淮的耳邊。一股滾燙的鼻息長驅直入,像大漠中滾燙粗糲的風刮過秦淮的側頸,一種帶著侵略性的灼燒感讓秦淮不覺一怔。

他猛然間側頭看去,二人的眸光在剎那間交匯,倏忽跌入彼此心底不曾示人的隱秘角落一般。

太近了,也太突然了。秦淮睫稍不禁一顫,晃神後趕忙又別過了臉。

謝隱卻依舊神經大條,不知對方內心的波瀾,只壓低了聲音說了句:“秦老師,手底下人都看著呢,給點面子。”

說這話時,謝隱的右手空虛握拳,在胸口處敲了敲。秦淮明白,那是男人和好兄弟之間最常做的動作。他也終於明白謝隱驟然失態的原因了。

還不是謝隱不希望二人“孤男寡男共度一晚長夜”的事被說出來。

秦淮心領神會,淺淡一笑。那笑容溫潤平和,在鼻息相交的距離不期然綻開。

這一次,輪到謝隱楞住了。與秦淮不同,那股火辣的灼熱感來自謝隱的內心。像一股無名盛火,霎時間在胸腔裏燒了起來,燒得他自覺耳根微燙。

他趕忙松開攬住秦淮的手臂,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

另一只手的指甲都快摳進肉裏了。活見鬼了,兩個大老爺們,說兩句話而已,臉紅個什麽勁。

容光煥發,一定是容光煥發,謝隱不住地給自己心理暗示。

“你們認識,那就太好了,”劉德全在這個時候開口了,“小謝啊,A城作為我們C省的省會城市,治安壓力一直都很大。這位秦老師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多有涉獵犯罪心理學的研究,是我們省公安廳高校人才庫中的佼佼者。”

謝隱越聽越不對勁,一股不祥的預感升騰起來。

“所以,接下來,秦老師會協助你們A城刑警隊,做刑事案件偵破的工作。”

至此,謝隱才明白為什麽劉德全會和秦淮一起出現在這裏。

耳邊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腳指頭都能猜到是這群猴崽子在議論著,確切地說,是雀躍著。

謝隱卻沒有他們那麽興奮。謝隱警校畢業,專業就是刑事偵查。科班出身的他對於學院派倒沒有那些老刑警那麽抵觸,但此刻,一股隱憂浮上心頭。

劉德全副廳長也是刑警出身,他慈祥地拍了拍這位優秀後輩的肩膀,說道:“你們認識,看起來關系還不錯,這樣開展工作就順利多了。好好努力吧,年輕人。”

所有人還沈浸在“隊裏又來個大帥哥,還是個禁欲系大帥哥”的喜悅當中,誰也沒想到謝隱會在這時候幹脆利落地潑了一盆冰水,透心涼的那種。

謝隱:“劉廳,我不同意。”

韓易最先反應過來,想上前去拉頭兒的袖口,可想了想,又縮回手來。他發怵。

時間倒退二十年,那時的劉德全副廳長,也曾是A城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那時候劉德全的威名傳遍整個公安系統,活閻王在世,夜空中最硬的釘子。別說嗆著他肺管子了,就是在他面前大點聲都要回家考慮好幾天。如今地位提升,兇戾之氣不再,更添了幾分穩重,整個系統對他又敬又怕。

韓易心中暗暗祈禱這兩位活閻王別在這掐起來,雖然頭兒氣勢不輸,但畢竟官職小了不少,硬碰硬沒勝算啊。

誰也沒想到,劉德全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後,卻很快就釋然了。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說看,你為什麽不同意。”

這個謝隱,劉德全是聽說過,也見識過的。身手好,業務強,脾氣暴,全廳表彰會上敢打慫包同事。

當時在場的劉德全雖給了謝隱處分,卻還是放了水。他有點喜歡這個年輕人,楞,倔,有沖勁……劉德全覺得,像他年輕的時候。

謝隱其人,閑來時臭美嘚瑟愛插科打諢……缺點不勝枚舉,但一回到工作中,卻轉臉換了一副模樣。在謝隱看來,警察這個職業,倒不必非要起高調說它有多神聖,但卻不折不扣的具有特殊性——協作要求高,危險性大,更主要的是,心理素質也必須要好。

盡管交情不深,但經過焚屍一案,謝隱看到了秦淮的實力。在對案情細節無權知情的情況下,每每能夠切中要害,給謝隱以提示。謝隱並不懷疑秦淮的專業性,但他仍舊不能接受讓秦淮成為自己並肩作戰的同袍。

因為謝隱並不能確定,秦淮為弟弟擺碗筷,對著虛空自說自話的怪異舉動,究竟是對死者緬懷,還是創傷之後出現的心理問題。

他同情秦淮的遭遇,甚至可以理解秦淮的做法。可他不能放心這樣一個有著巨大心理包袱,甚至可能有精神類疾病的人成為自己的戰友——警察的工作太過於危險,作為領導,那是對其他戰友的不負責任。

“沒有原因。”謝隱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他自己。

盡管它有足夠的理由可以說服劉副廳長,但不知為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猶豫的舉動落在秦淮眼中,又有一番別樣理解。其實秦淮明白謝隱的顧慮是什麽,也做好了傷疤被當著這麽多人面揭開的準備。

然而此刻謝隱話頭戛然而止,寧可得罪領導也不願道出實情,秦淮心頭一熱,感動不已。

說到底,這個謝警官,是個性情中人。

劉德全不明所以,就算對精兵強將再包容,也架不住下屬當著這麽多人面拂他面子。臉色漸沈,正欲發作,救命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韓易趕緊沖過去接電話,意圖沖淡空氣中尷尬的氣氛。

然而韓易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撂下電話,也顧不得領導在場了,大喊了一聲:“頭兒,出命案了。”

——

謝隱開著的車一路風馳電掣,車內氣氛壓抑到極點。

韓易坐在車後座上,一雙大眼睛左看看駕駛座上的謝隱,右看看副駕駛上的秦淮,想講個笑話調節一下尷尬的氣氛,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一來沒那個幽默細胞,二來……他惜命。

命案發生在A城西南方的集約工業園區內。十年前A城為打造中心腹地物流中樞的城市定位,建造了這個工業園區。如今借著區塊鏈的大勢,慢慢發展成了集物流、倉儲、生產、加工為一體的工業園區。園區內有大大小小各類廠子三十多家,就業人口高達211萬。園區配套的宿舍、商場、家屬樓……儼然一個“城中城”。

今天的命案就發生在工業園區腹地的一所公辦夜大裏。這所公辦夜大是由A市著名985高校A城大學牽頭辦學的,據說師資全部來自於A大,旨在讓工業園區內的打工者提升專業素質,認認真真讀下來,能拿到中專文憑。

所謂夜大,就是夜間辦學的大學。好學者白天上班,晚上到夜大來讀書,一般授課時間是在晚上6點之後,最晚的課程能到淩晨1點。

今早A大後勤人員報案,說有人從四號教學樓11樓墜樓身亡。後勤人員趕到11樓之後,打開排練室大門,發現還有兩個人躺在血泊之中。經過後勤人員簡單檢查,發現其中一人仍有呼吸,就同時打了110和120。

車子停在夜大四號教學樓門口,後排的三位年輕民警第一時間開門。韓易下了車一回頭才發現,前排的兩尊大佛壓根沒有動彈的意思。

他機靈,拍了拍另外二人的肩膀:“走,咱們先去勘察現場。”

車內只剩下了謝隱和秦淮,很顯然,他們倆都有話要說,可卻誰都不肯先開口。

逼仄的車內空間裏,時空都仿佛停滯了。終於,在短暫的沈默之後,二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聲音。

謝隱:“那個……”

秦淮:“那個……”

秦淮轉回頭喘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回頭說:“你先說。”

情況危急,謝隱也沒心情謙讓了。他直接開了口問:“為什麽會選我?”

秦淮一楞,很顯然,他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

在接到出警電話之後,原本打算長篇大論教訓一下這個無法無天的後輩的劉德全只能長話短說了。他壓抑住滿腔的怒火,用冰冷且不容置疑的語氣對謝隱說道:“你以為秦老師是省廳攤派給你的任務?秦老師是我們公安廳一直想請都請不到的專家,這次人家特地指名道姓要來協助你!甭跟我說那些裏格楞,這是命令,從今天起,從這個案子起,秦老師正式進入A市刑偵隊,協助你辦案!”

謝隱憋了一路,終於在不受外人幹擾的情況下,問出了心底最想問的問題。

秦淮想了一下,坦誠回答:“因為我選擇了很多人,但你是最適合的。”

謝隱不解:“什麽意思?”

秦淮:“你是唯一一個踹開那扇門的。”

謝隱怔住了。他盡可能讓自己跟上秦淮的思路,但他還是覺得很困惑。門?什麽門?

二人並不多的交集回憶湧上心頭,七零八落的記憶碎片不斷排列整合,半晌,謝隱才明白秦淮的意思。門——秦淮家裏,他弟弟房間的那扇門。那扇被謝隱踹壞了又修好了的門。

秦淮家的種種詭異讓謝隱懷疑他有誘拐兒童的嫌疑,最終踹開了那扇門。如今想來,那些明顯示人的怪異舉動,顯得太刻意了。

謝隱終於提出了他的疑問:這一切,只是個考題?秦淮的怪異,是演出來的?

似乎看透了謝隱的內心,秦淮說道:“不全是演的,我確實有個失蹤多年的弟弟。我請過很多警察到我家吃飯,各種理由各種原因,但你是唯一一個踹開那扇門的。我不懷疑任何一位警官的專業性和職業道德,但我選中你的原因,就是你哪怕犯錯也要一試的勇氣。”

撥雲見霧,謝隱終於明白了秦淮的意思。

“所以,你來我們警隊協助破案,而你的條件是讓我們幫你找弟弟?”

秦淮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淡淡的笑容,他直接將右手伸了過來,“之前的案子就當作見面禮了,所以謝警官,合作愉快?”

謝隱卻沒有伸手。對於秦淮的說辭,他不確定幾分真,幾分假。

謝隱是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但也認認真真學習過一陣子辯證法——如果秦淮的所有異常舉動都是精心設計的表演,那今天自然的坦白同樣可以有表演成分。

孰真孰假,唯有秦淮一人知曉。然而謝隱作為警隊的負責人,卻不得不作出自己的判斷。

秦淮敏感聰穎,於細枝末節處也能感覺到謝隱的心思。他深邃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坦然磊落地說:“我知道你對我的猜忌,但我還是希望可以試試我。或許多年後你會發現,這是個正確的選擇。”

夏日的陽光被路邊斑駁樹蔭切割開,不規則地在秦淮的臉上游走著。唯有一雙眼直直暴露在謝隱的審視下,堅定不曾游離。

良久,謝隱清了清嗓:“我表示感謝,但並不喜歡你的見面禮。就在不久前,我曾經給一位······受害人科普過,警察不會和任何人做交易的。”

話說得算決絕麽?秦淮想想,倒也未必。雖然並不中聽,但秦淮還是在其中找出了松動的口子。

果然,謝隱的下一句話朝著秦淮期待的方向去了:“我們警察破案,從來都只為固定案件的固定受害者。你想找弟弟,我可以幫忙。但破其他案子,我希望你不要摻雜這種邀功的算計。”

秦淮笑了:“所以,你同意我加入了?”

謝隱幹脆利落開門下車,留給秦淮一個精壯的背影,和一句話。

“就按你說的,試一試。”

——

警戒線外簇擁著不少圍觀群眾,謝隱好言好語說了幾句“讓讓”,壓根沒人理他。還是吼了兩嗓子之後才開出一條血路來。

秦淮跟在後面會心一笑,樂得享受其成。

四號教學樓窗下是一片低矮景觀灌木叢,一具女性屍體壓倒一大片植物——確切的說,大部分被壓倒,但其中幾根樹枝仰天直立,殘忍地將屍體刺了個對穿,讓屍體沒有平躺在地面上,而是頭腳著地,臀部卻微微撅起。女人身上穿了一條疑似白色的長裙,早已被血液染得斑駁不堪,被不規則的樹枝挑了起來,露出女人粘著血的內/褲。長發混著血水黏膩地鋪在地上,像剛從電視裏爬出來的血衣女鬼。

區裏的法醫正在和白超然討論死者情況,幾個拉警戒線的保安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屍體,不一會就有人受不住,沖出人群去嘔吐了。

謝隱磨著後槽牙,也想罵娘。不到一個月時間,看見兩具墜樓屍體。謝隱懷疑自己最近犯什麽邪了。

白超然走過來:“區裏的法醫已經初步勘驗了,死者應該死於高墜傷。但死者右手腕處有明顯的切割傷口,不像是普通利器劃傷,具體是什麽還需要進一步檢查。”

謝隱走過去,仔細看了一眼屍體,不禁咋舌:“先割腕後跳樓?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這不都多此一舉麽?”

白超然點頭:“樓上還有一具呢,走,上去看看。”

一行人在保安的指引下,坐電梯來到了9樓。

謝隱納悶:“不說11樓麽?”

保安解釋道:“我們這棟樓一共有11層,不過10樓和11樓都是排練室和練功房,不通電梯。”

所以想要到達命案發生地點——11樓練功房,需要從9樓下電梯,先爬一段很陡的鐵藝樓梯到10樓,再爬木質樓梯上11樓,然後穿過一條昏暗的走廊。

謝隱身量高,上這樓梯格外困難。他一邊爬一邊心中問候設計者的祖宗,回頭看向身量更高的秦淮,表情卻雲淡風輕。

切,還挺能裝。

謝隱一回頭,目光掃在鐵藝樓梯那已然開始生銹的欄桿花紋上,凸起的殘缺部分上掛著一小塊布料。

謝隱眼尖,一眼就看出那布料上的黑斑。應該是血跡。

謝隱趕緊讓白超然把這塊布料裝入物證袋,直覺告訴他,這塊布料很可能有大用途。

發現布料的地方位於10樓要拐向11樓的轉彎處,很有可能是某個人——嫌疑人或者受害人,在奔跑過程中剮蹭下來的衣服布料。

對於破案而言,哪怕到不了“旗開得勝”的地步,也算得上出師順利。謝隱吩咐擴大封鎖範圍,在9樓電梯口就拉起了警戒線。

11樓的走廊貼著瓷磚,在陰面。即便正值盛暑,卻有股說不上來的陰涼之感。走廊盡頭是排練室,那裏的門半開著,鑰匙還留在門鎖上。陽光刺眼,遠遠看不清房間中有何物。

只有一股鹹腥的味道斷斷續續飄過來……是血的味道,謝隱最討厭的,血腥的味道。謝隱時常懷疑自己被這種血腥味熏染多了,會不會性情裏都帶著一股子陰森。可這位熱血中年餘光裏瞥見了身後的白皙……白皙中年。

算了吧,他更陰森。

能夠慢慢浸入骨髓的陰冷逡巡不去,謝隱一行人逆光而行,終於在到達排練室門口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一道血手印赫然印在門板內側。幹涸的血跡半死不活地呈現出搖搖欲墜的態勢,反射著暗紅色的幽光,讓人觸目驚心。

謝隱俯下身,仔細打量起這只血手印來。

從手印的大小來看,最長距離大約15cm左右,十指相對纖細,應該是一個女性的手印。從手印的著力狀態來看,五指和掌心均十分用力,且五指末梢處甚至有摳劃的痕跡。結合血手印距地面不足20公分的位置來看,很有可能是女性受害者趴在地上,用力拍打門板所至。

血手印之下,有絲絲縷縷的條狀血跡。

謝隱順著手印的方向向房間內看去,其中慘狀,讓人不禁汗毛倒豎。

太過於觸目驚心。

這間排練室規模不算大,但80平米左右的地板已然成為一片血泊。

仔細觀察,可以看出血手印不僅存在於門板上,而是從門板處向窗口處蔓延,一路都有,只是清晰程度不高——不是被雜亂的腳印給踩沒了一半,就是被大量血水沖得只剩一點了。

手印的方向並不相同,由窗到門方向居多,由門到窗方向的不甚清晰,但也存在。謝隱猜想,女性被害者是從窗臺下穿越整個房間,爬向了門口處,並且猛烈敲擊了門板。應該是為了求救。

如果沒猜錯,這枚手印屬於樓下那具墜樓屍。

這位有能力向別人求救的被害人最終卻出現在了樓下的灌木叢裏。她為什麽又折返回窗口了呢?是自己驚恐過度跳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呢?秦淮也不得而知。

與此同時,房間的最裏側,也就是窗臺下,躺著一具男性屍體。這具屍體附近的血液量最多,仔細觀察,發現這具屍體不僅被割了手腕,頸動脈處也被割斷了。一把血紅色的電剪刀赫然擺在死者的手邊,與身體平行,擺放得詭異的“整齊”。

噴濺血跡遍布窗臺下和地板上,然而男性屍體的前襟大面積卻是幹凈的。

也就是說,這名死者很可能是在無意識,無法反抗的情況下躺在這裏被割喉割腕的。

按照規定,案發現場應該讓痕檢部門先進入,謝隱和秦淮要等他們作業完成才能入內。謝隱和秦淮目光交錯,二人誰也沒說話,但心照不宣,想到了一起——同一兇手作案,為什麽兩名死者的死狀會相差這麽多?

謝隱看向領路的小保安:“還有一位傷者,送醫院了?你們發現他的時候躺在哪了?”

小保安被冷不丁的問話嚇得一激靈,起先他只直直盯著自己的腳,不得已才擡起頭,卻始終不看看向案發現場的方向。

聲音都是飄忽哆嗦的。

“送醫院了。就······就躺在那兒了。”

他的手指指向房間中央,男性屍體腳下的位置。謝隱嘆服,不用眼睛看都能指得這麽準,足見第一次發現現場時給這位年輕保安留下了怎樣的心理陰影。

謝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然而目光再次回到排練室的謝隱罵娘的心都有了。

--------------------

榜單原因,12月4日20點更新,之後都是每天0點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